【LA】再见，好久不见
“再见。”
又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，里昂和艾达因为职业的原则再次争吵了起来。
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。
里昂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，也曾经拥有一般恋人的热恋期，那段时间虽然不长但确实存在过。
他们彼此相爱着，却又伤害着彼此。
他放任自己松开艾达的手，望着对方的坚决离开的红色背影，他察觉自己的情绪崩溃了。
‘再见’这两个字显得异常刺耳，他不喜欢这个道别方式。
里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与艾达之间的感情，他们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。
在他生命最重要的时刻，艾达出现了。
她救了他，她成了他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。而现在，他们正为这个捆绑了自己的情绪，害怕失去的心情总是战胜他们彼此的理智。
也可以说他们都过于‘理智’，小心翼翼地维护彼此之间的感情，却忘了他门都只是一个普通人。
他想起，他们第一次同居的时候。
他抓着艾达的手臂，带着难以压抑的情绪‘请求’她留下。他的力度就和他的性格一样固执且不容反抗，即使他知道艾达并不会因为这个而心软。
“求你了，艾达。”
出乎意料之外的，艾达沉默了很久。
她没有戴上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抚上里昂的手背，温柔且有效地安慰了里昂的心情。她褐色的瞳孔在黑暗里，闪烁着晦暗难测的情绪。
他们忘情地相拥着，艾达的双手用力拽着他背后的衬衫。他搂紧艾达纤细的腰，拥抱的力度就好像要将对方融合到自己的体内。炙热的体温燃烧着他们的理智，加温了他们的眷恋。
理所当然地，他们的关系从那一晚改变了。
同居的生活也随即展开，里昂甚至能够在假期时期拥抱着怀里的艾达。他们虽然各自有自己的任务，不干扰彼此的职业则是他们的默契。
平安无事地相处着，恋爱着。这让他们的生活看起来非常美好。
美好到，里昂甚至觉得这就是他的下半辈子的生活。直到某一天，里昂发现艾达的任务逐渐频密，频密到他们相处的时间逐渐少之又少。
他才知道，艾达瞒着他执行不少毁灭病毒的行动。
这些行动和他的任务性质并没有差很多，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艾达不愿意和他说明这些。
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短，质疑和误会也越来越大。里昂在好几次的同床共枕，听见了艾达吃痛的呼吸声。他生气她的行动，她的独立，她的温柔。但是，他们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相处。
他们对彼此的行为太过了解，也太过有默契。
他知道她一定是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。自从他们确认关系后，他们似乎对这个等待已久的感情，呵护地小心翼翼。
因为这样的小心翼翼，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。
他们的克制，'自认为'的温柔，'自以为'的为对方着想变成了牢笼将他们杜绝在死路。
“艾达。”里昂看着自己的双手，手心中央有一条十字项链。
这是艾达的，是里昂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。
他的拇指轻轻地在十字吊饰上磨蹭，上面有些不起眼的刮痕可以知道主人随身携带着，唯一不同的是十字吊饰的背面刻上了里昂的名字。
里昂送给艾达的时候，这个十字架上并没有刻上任何的字，当然也不会有他的名字。
那时候的他在艾达调侃的目光下，战战兢兢地把挑选很久的十字架项链送了出去。
或许是被里昂的举动逗笑了，艾达靠近里昂的耳边轻声要求他亲自为她戴上。
“为什么送我十字项链？里昂。”艾达白皙的手指拿起脖子上的十字架观察着。
“我之前看过你戴过类似的，你不喜欢？”里昂的手在几次笨拙地尝试后，终于稳稳地将项链扣好。
他稍微不安地看这个背对他的艾达。面对她的疑问，他显得不是很自信。
“我很喜欢，但是你知道…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。”艾达转过身，她美丽的双眼直视着里昂的眼睛。那双眼包含太多的思绪和情绪，里昂并没有意会到其中的意义。
他不自觉地伸出了双手将艾达拥入怀里，温暖的温度使他安心。
“你是我的信仰，里昂。”艾达带有笑意的嗓音，以及那天美好的风景烙印在里昂的记忆里。
“荣幸至极。”脱口而出的话，让怀里的艾达再次笑出了声。
仿佛那样的记忆就在昨天。
里昂握紧了手中的项链然后打开门冲了出去。他们本来就错过了彼此多年了，不应该为这得来不易的日子而匆匆结束。
夜晚的雨打在身上异常冰冷，里昂的灰色衬衫很快就湿透了。
他从裤子掏出手机，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，准确无误地按了艾达的通讯号码拨通。
“很抱歉。您所拨打的电话，暂时无法接通。”
里昂有些烦躁地撩开自己额头上湿哒哒的刘海，他知道艾达没有驾车离开。
这样的判断让他知道她离他不会有太远的距离，他不断重打对方的通讯号码，机械的声音让他觉得不安。
他攥紧手中的项链站在路旁的路灯下，显得孤独无助。
在他们争吵之后，里昂接到了紧急任务。
他说服自己，他的艾达能够照顾好她自己。所以他将艾达的项链放在自己外套左胸的暗格，随后他拿起装备。
再次抬头的时候，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带着与往日无差的坚定和冷静。现在的他，是DSO的队长。
只可惜里昂没有想过，那一晚的争吵，成为了他们最后一次的对话。
‘再见。’
简洁的两个字是艾达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里昂从来没有想过，这短短的两个字竟然艾达留给他的最后遗言。
他站在被炮弹摧毁的建筑物残骸的中央，他的脚底下是丧尸的尸骸还有很多废墟的碎片。他心爱的女人被他抱在怀里，他甚至听不见通讯耳机里不断传来同伴们的呼唤。
寒冷的感觉从他的脚底传达到了他心脏的位置，他颤抖着全身倔强地站在战场中央。
现在的他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人，失去了他的灵魂。
“里昂！！！”
海莲娜奋力地喊着里昂的名字，她看见里昂身后不断崩塌的建筑物。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，否则他们的性命都会丢在这里。
站在有些远的距离，海莲娜看见里昂抱着已经死去的艾达在硝烟弥漫的混乱场景。
海莲娜深刻感受到里昂那孤单的身影传来的绝望，她没有办法冲过去唤醒他，因为她知道他的心已经随同艾达死去。
爆炸声再次响起。
海莲娜被面前倒下的建筑物阻挡了视线，她看不见里昂和艾达的身影。她身后的队友暴力地拽上她，迅速地搭上直升机逃离了那个地方。
他们并没有放弃过里昂。
或许他们只是相信里昂过于顽强的生命力。经过几个小时的救援行动，他们在一片水泥残骸找到了还活着的里昂。
当时找到里昂的场景，深深地印在海莲娜的脑海里。
她看见里昂紧紧地抱着死去的艾达，用全身的力气护住了怀里的人。甚至可以看出艾达受到的伤害比里昂少很多。他们非常艰辛地让里昂松开怀里的艾达，然后迅速地将他送去急救室。
在那件事情过了几个月后，认识里昂和艾达的几个朋友们聚在了一起。他们帮昏迷的里昂，替艾达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葬礼。
半年后，脑袋受创的里昂清醒了。
他失去了大半的记忆。
他忘记了队友，忘记了职业。但他只记得一个名字，那就是艾达。
为此，海莲娜和哈尼根在于高层商量了许久，最后决定让里昂离开当前的职位提早退休。他们尽可能地不告诉里昂关于艾达的死讯，怕对方刚康复深受精神打击。
然而，失去记忆的里昂跟以前的里昂不一样，他变了。
他的幽默风趣不再出现在好友的对话里。而且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很安静，只是能够确定他还有活着意识的，是他手中的十字项链。
他总是手里握着那条十字项链像个虔诚的圣徒，似乎在祈求着什么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，里昂在同事的帮助下回到了曾经与艾达同居的公寓。
‘里昂，这是艾达的遗物。虽然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接受这，。但是我有义务交在你手上。’
海莲娜简短地备注在褐色的大信封上，这个信封是刚刚海莲娜临走前给他的。
那场意外让里昂失去了听觉和一半的视力，他的双腿也不像往常一样灵活。所以他理解海莲娜用写的方式，让他知道这封有点重量的信封对他来说意义非凡。
他用着模糊的视力努力看清了褐色信封上的字。
从他醒来，他一直带有一个严重的疑惑。就是他非常想知道艾达是谁，他是谁。他为什么活了下来，但是周围的同伴都闭口不提。
他们告诉他，艾达是他的爱人。
所以，当他看到他们讲这条十字项链递给他的时候，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。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，脑袋不断抽动地疼痛，就好像灵魂被抽离身体的空虚感。
他用颤抖的手指打开了褐色信封，将里面的一张信纸拿出来阅读。
‘好久不见，里昂。
我不知道你花了多久的心理准备才打开这个我留给你的遗物。
如果你打开了这个信封，我相信我已经不辞而别。
我很喜欢跟你相处的每个时段，这让我感觉很幸福。
相处的摩擦比我想象中的严重。但，我知道你是爱我的，而我也是。
所以，为了我们彼此的未来，
我更需要努力清除未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你说过，你想要拥有一个家。一个有你，有我，和我们孩子的家。
我想要和你一同实现这个梦想。
它将会是美好的。
如果我成功了，你就不会看到这封信。
然而，如果我失败了，那么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。
这句话对你来说很自私，而你未必听得进去。
我一直都相信你，就如同你信任我一样。
希望我们再次相遇的时间不会太快，到时候我会对你说声好久不见。
我一直没有认真和你说过。
我爱你，里昂。
爱你的，
艾达·肯尼迪 ’
“艾达…”泪水打湿了手中的信纸，上面残留着艾达独有的香气，在落款处有着里昂熟悉的口红印。
他想起来了。
他和艾达的过往，相遇，相爱甚至离别。
他怎么能够将这些回忆都忘记，他怎么能够丢下艾达独自一人先去。他是她的爱人，她的丈夫。
褐色的信封跌落在里昂脚下的地板上，里头滚出了一枚戒指。
那是里昂买给艾达的一对婚戒。他答应了她，一个美好的婚礼，甚至承诺了很多未来的规划。
同时跌落的，还有一张纸条：
‘我想要你亲手为我戴上。’
“对不起，艾达….如果我们那天没有吵架，如果我再理解你多一点，会不会…会不会我们就不是这样的结局….艾达….”
里昂跪在地板上痛哭，他捡起地板上的婚戒。他的悲伤和绝望无处可宣泄。
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，里昂抹干了眼角的泪水。他挣扎地站起来走进了卧室，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，里面放着他惯用的手枪。
“我也爱你，艾达，请原谅我。”他没有办法在没有她存在的世界活下去，他扣动了扳机。手中的婚戒应声跌落，唯独那条十字项链被他紧紧握着。
过了几天，海莲娜和里昂的同事好友再次举办了葬礼。
只是这次是，里昂的葬礼。
海莲娜知道她或许不应该把艾达的遗物这么快交给里昂，但是看着里昂失了魂魄地活着，就觉得他活着比死去还痛苦。
她知道活着才是最好的办法。
身为一个特工如果失去了功能，又失去了最重要的人，恐怕活着不是一个好的选项。她也曾经绝望过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。
对于里昂，她的失去和他的失去是不一样的。
因为，死去的人是艾达。
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不是她片面理解的那样，是更加深厚，更加无法割舍的感情。超越友谊，爱情和亲情。
他们是对方无法割舍的灵魂伴侣。
她细心地为艾达和里昂戴上对戒，那对他们没能举办婚礼的婚戒或许是他们的遗憾。
面对里昂的葬礼，海莲娜缓缓落下了泪水。在场的人低头哀悼，由衷祝福着另一个世界的他们能够获得幸福。
那条刻有里昂全名的十字项链，连同里昂一同下葬了。她曾经想尽办法掰开里昂的手，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做得到，就像是里昂紧握着他仅有的希望一同死去。
在一片空白的虚无空间。
里昂知道他自己已经死了，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轻飘飘的。
当他睁开双眼，感受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清爽。
他站在一片草地左手握着一条十字项链。他抬起左手仔细端详手中的项链，发现不知何时他左手的无名指多了一个婚戒。
这个婚戒他记得，是他买给自己和艾达的对戒。他的戒指里头刻了艾达的名字，而艾达的戒指则是刻了他的名字。
朦胧之间，一双白皙的脚出现在里昂的视线里。
顿时，他感受到眼眶的潮湿。
他努力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他低垂着头，他知道他不曾错认过他最心爱的女人。
所以他固执地没有抬头与她对，直到对方来了一熟悉的问候，如同他们以前每次相遇的开场白。
“好久不见，里昂。”
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相信你不介意为我戴多一次你送给我的项链。”
“如果你下次不再说再见，我不介意为你多戴几次。”
“嗯哼，这很符合你的性格。”
“我爱你，艾达，我很想念你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。
而这次，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。
The End
是时候交给下一棒啦！
